世界安全货币之战

货币具有三个功能：记账单位、交换媒介和价值存储。在前两个功能中，美元并不比其他货币强多少。但作为一种保值货币，美元几乎没有其他竞争对手。建立世界可以信任的机构需要几代人的时间。美国所拥有的综合优势是其他国家难以赶上的。也许只有一种安全的货币并不是一件坏事。在可预见的未来，我们将不得不接受美元主导的现实。

我们看到对安全金融资产的需求在上升，而攻击在下降。美国给世界制造了问题，但世界仍然回到美国寻找安全资产。

我刚刚出版了我的新书《美元陷阱：美元如何加强对全球金融的控制》。在这本书中，我观察了许多现象并试图找到它们的解释。例如，如果一个国家有更多的资本，它的经济应该增长得更快。但现实情况是，输出资本的国家增长更快。这个悖论背后的理论是什么？

在国际货币体系和金融危机的背景下，也出现了一系列有趣的现象：金融危机起源于美国并蔓延到世界，然后美国发行了大量债务，所以美元的价格应该会下跌。但与其他主要货币相比，美元的价格与2007年基本持平。谁买了美国政府发行的债券？在其发行的 5.7 万亿美元中，外国投资者购买了 3.5 万亿美元，约占 60%。这种现象很奇怪。

世界回到美国寻找安全资产

最近，有人认为美国可能会拖欠债务。但在现实中，即使发生违约，也可能只是技术问题，如果违约风险高，投资者肯定会逃离美元。现实情况是，尽管存在这些风险，但美元利率已经上升并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一些。来自新兴市场、欧元区和美国的资金正涌入美国寻找安全资产。

因此我们观察到美国给世界制造了问题，但世界仍然回到美国寻求安全资产。

现在让我们讨论对安全金融资产的需求。

安全的金融资产通常是指可确定的高回报和流动性，最典型的是政府债券。金融危机提振了对安全资产的需求，尤其是在新兴市场。为什么？因为它们受资本流动的影响更大，因此波动性更大，它们需要更多的储备。由于美联储的量化宽松政策，一些热钱流向了新兴市场，而现在美联储开始结束量化宽松，一些热钱又从这些市场回流。

银行等金融机构需要在新的监管要求下持有安全资产，并且需要增加 3 万亿美元的流动性。因此，对安全金融资产的需求有所上升。

自资产金融危机以来，欧元区不再像以前那样安全。日本等传统避风港不希望热钱流入，他们是安全资产的净需求者。

因此，我们看到对安全金融资产的需求上升了，而攻击却下降了。美国提供了世界需要的东西：它大幅增加了政府债务并提供了更多安全资产。

但奇怪的是，为什么这种情况会持续存在？欧元曾经是一个合适的替代品，它在国际货币储备中所占的份额从24%上升到28%，然后下降，现在在22%左右。欧元有可能改善并继续成为美元的竞争对手，但这将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

成为安全货币最重要的是系统

那么，人民币呢？人民币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故事。中国经济充满活力，其在全球 GDP 和贸易中的份额有所增加。中国经济总量可能会继续增长。随着中国在国际贸易中的主导地位，使用人民币是有道理的。离岸人民币债券、外国公司发行的人民币债券、国际贸易结算量等人民币国际化指标从零到现在都取得了惊人的进步。但人民币很难成为储备货币，这需要更开放的资本账户、更灵活的汇率和更好的金融市场。目前中国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还没有到。虽然人民币不具备成为储备货币的典型条件，但人民币现在已经成为储备货币，12家央行已经或计划持有人民币作为储备货币。我的解释是：这些国家持有人民币是为了分散他们的资产货币最安全，而且他们都与中国有很强的贸易往来，这样做是为了支持贸易。

我认为，即使中国的经济总量继续增长，即使中国的金融市场有所改善，这些都不足以让人民币成为一种安全货币。因为最重要的是制度、制衡、可信机构等。

从外国投资者的角度来看，美国很有可能会伤害投资者并让自己受益：例如，通过通货膨胀使美元贬值。对外国投资者而言，重要的是谁仍然在美国持有政府债务。在美国，很多州和地方政府、保险公司、养老基金等都持有大量政府债务，而且都是具有政治影响力的机构。如果美国政府搞通胀，就会面临巨大的政治风险货币最安全，而由于这种政治风险，通胀不太可能发生。美国政府是否会仅对外国投资者持有的那部分债务违约？根据美国法律，政府不能基于债券持有人的身份和国籍来歧视债务。因此，法律环境也很重要。美国有独立的司法，政府必须遵守法律。但在其他国家，尤其是新兴市场国家，则不一定如此。

美国政府债券是世界上最安全的金融资产。它们用于为其他金融资产定价。如果美元出现任何危机，它将迅速波及全球金融市场。这将给世界带来动荡，投资者将需要安全，他们将回归美元。

有什么可以代替的吗？美元不会永远占据主导地位。货币具有三个功能：记账单位、交换媒介和价值储存手段。在前两个功能中，美元并不比其他货币强多少。但作为一种保值货币，美元几乎没有其他竞争对手。建立世界可以信任的机构需要几代人的时间。

那么，理想的情况是什么？一般来说，竞争是好的。欧元区可能复苏，中国可能改革，或许会给美元带来新的竞争。强势美元对美国也不利：它导致出口减少和就业减少，同时也减少了市场对政府的约束。例如，美国政府可以在不受市场约束的情况下进行大量支出。

为什么需要储备货币？因为新兴市场国家需要为风险准备资金。他们需要改革金融体系以应对风险。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愿意提供援助，但往往附带条件要求它们进行改革。许多国家仍将IMF视为美国实力的代表。

此外，美国所拥有的综合优势是其他国家难以比拟的。也许只有一种安全的货币并不是一件坏事。在可预见的未来，我们将不得不接受美元主导的现实。

（作者为IMF中国前负责人，康奈尔大学经济学教授，中国经济权威）